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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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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沈明珺眼角泛紅,低垂著頭出來,一看就情緒不佳,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回了帳篷,不止旁人,就連身後的雪盞和寶笙見狀,都大氣不敢喘。

雪盞倒了杯熱茶遞到沈明珺手裏,呼了口氣,低聲問:“小主,皇上他信小主嗎?”今日這一件一件的事看似正常,連起來卻緊密相關。

“六小姐沒事,這一切都是二小姐的陰謀對嗎?小主。”

寶笙聽聞,停下手中的動作,驀地提高音量,“什麽?居然是二小姐?二小姐怎麽能這麽可惡,為什麽要加害小主?”

沈明珺靠在軟塌上,眉間略顯疲倦,剛磕上的眼緩緩睜開,輕而有力量地打斷:“好了,這事過去了,誰都不許再提。”這事皇上知道,皇上也理解她就夠了,她什麽都不需要做,也別去強出頭,日後多留個心眼便是。

這後宮之中,甚至是天下人,也不過是在趙荀的眼皮下過活。

寶笙眸中冒著怒火,替沈明珺不甘心,“小主,難不成就這樣放過二小姐了嗎?若是皇上就此厭了小……厭了我們秋水閣怎麽辦?再也不來秋水閣了怎麽辦?”在宮裏待了半年之久,她終於明白了,只有在皇上的庇護下才能活得自在安逸。

雪盞沈聲打斷道:“胡亂說什麽?皇上怎麽會厭了小主,皇上疼愛小主都來不及。”宮裏,最忌諱就是說這種不吉利的話。

寶笙看了眼沈明珺,又看了眼雪盞,而後蠕了蠕唇不再說話。

之後的幾日,沈明珺安分的待在帳篷內,兩耳不聞窗外事。趙荀從未再來過,也並未召喚過她,聽聞,他第二日便去了舒妃那。

寶笙和雪盞比沈明珺更急。都催促她放下身段去皇上跟前認個錯,服個軟,別跟皇上較勁,日後反悔就晚了。

談到此,沈明珺總是淡然一笑,趙荀行事有他自己的獨特性,她相信,事情許是不那麽簡單了。她失寵的消息談論的人多了,好像就成了事實。

這事要論誰最高興,無非是秦婉清。此刻正坐在搖椅上,一襲玫紅色的曳地裙襯得她眉眼如畫,盛氣淩人之勢也沒以往那麽淩厲了。

“沒想到淳嬪竟這般不老實,都入宮了還想著會舊情郎,真是傻到家了,皇上表哥也是,怎麽就喜歡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,真是惡心……”

“出了這等醜事,皇上表哥怎麽還忍得下去,損壞了皇家的顏面,皇上就應該把那淳嬪給殺了,還應該誅九族,皇上竟如此放任那淳嬪,簡直不像樣,等本小主回宮了,一定要如實稟告給姑母,把那淳嬪關進大牢好好折磨。”

忽地想到什麽,秦婉清面色變得嚴肅,直起身子,沈聲問:“卷碧,你說是本小主長得不夠美嗎?為什麽皇上寧願去舒妃那老女人那,也不願意來我這?”

卷碧瑟瑟發抖,對於這個問題,不管是回與不回,如何回都會吃苦頭了。

“皇上、皇上他……”過於恐懼,導致她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
秦婉清不耐煩地睨了她一眼,像是踢什麽物件似的一腳踢在卷碧的小腿上,緊接著紅唇輕啟,“滾,沒出息的東西。”

“奴婢告退。”卷碧垂著頭,反而松了口氣。

帳篷內再度恢覆了安靜,秦婉清凝望著某處,須臾間,不知想到了什麽,唇角微微勾起,撩了撩垂落在臉頰的碎發,自言自語道:“沈明珺啊沈明珺,出宮容易,回宮就不容易了。”

沈明蕭這幾日來總是心神不寧,導致胃口不佳。

主要是如今她不是一個人了,肚子裏還有個小的,雖月份小看不出,可正是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,連枝嚇壞了,變著法央求沈明蕭多吃點,肚子裏是個金貴的,皇子啊,退一步就算是公主,皇上膝下無子,想必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都喜愛極了。這是她們玉翠苑的護身符啊,不能有絲毫的閃失,必須平安產下。

“小主,要、要不奴婢去叫隨行的禦醫來看看?”連枝明白,沈明蕭不想把有孕的消息散出去,是想保護肚子裏的孩子,皇上膝下無子,位分高的娘娘怎麽可能讓她產下長子呢。可是如今身子不適,再這麽遮掩下去若是孩子有個閃失,追悔莫及啊。

沈明蕭打斷:“不行。”

連枝還想勸說兩句,“小主,可,可是……”

沈明蕭接過來:“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,沒大礙,就算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皇上,也得選一個好的時機,對我們有利的時機,你猜猜,等我們回去,虞容華肚子的孩子還在嗎?”

連枝冥思了會兒,低聲道:“虞容華那比得過小主,一條命不還捏在別人手裏,不說孩子,說不定回宮後人都沒了。”

“我倒希望那孩子別這麽輕易就掉了,總得掉得有價值。”說著說著,沈明蕭的眼睛微瞇起來,隨即輕靠在軟榻上,那眼睛裏迸發出來的光,像是一根毒蛇,吐出蛇信子,“我那大姐姐啊,還真是好命,皇上即使親眼見她做了那等不要臉的事,如今可不也安全無恙嗎,妹妹真是羨慕嫉妒恨,皇上,皇上,我還真是不理解了……”作為天子,作為一個男人,面對寵愛女人的背叛,怎麽能這般忍得。若是她父親,必定當場兩耳光,折磨得半死,再趕出府去。這才是男人的本性。

“難不成她大房的命生來就要好一些嗎,數年如一日,大伯的後院只有大嬸嬸一人,同一屋檐下,我娘卻要跟那勾欄院來的下賤胚子算計周旋,日日落淚,還得不到我爹的一句理解和安慰。如今又是沈明珺,一進宮便備受寵愛,憑什麽啊,我沈明蕭那點比沈明珺差了,就連懷了孩子也得小心翼翼護著,不敢讓皇上知道。”沈明蕭說著說著,心裏就來氣了,那種不甘心已經嵌入了骨髓,像四周擴散,滋生。面容也因此變得猙獰起來。

連枝知自家主子是個能忍得的,如今看到這副畫面,也禁不住後退了兩步,緩了緩,才上前輕聲道:“小主冷靜,想想小皇子。”

“小皇子”這三個字就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,沈明蕭立馬把自己拉了回來,面色恢覆了以往的溫和,伸手按了按太陽穴。

連枝見沈明蕭眉眼間的陰郁並未褪去,緊接著又小聲撫慰道:“小主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,更應該放寬心,小主之前不也說過,在這後宮裏頭,皇上的寵愛又能抵多久,每年都有新人入宮,花是一年比一年嬌,有個孩子才是真正的依靠。小主忍了這麽久,終於有了盼頭,難不成要前功盡棄嗎?那淳嬪再得寵又如何,前陣子還不是小產了,皇上去秋水閣那麽勤,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出來,日後懷不懷得上還得打個問號。”

聞言,沈明蕭驀地擡眸,沈聲:“你什麽意思?”像是忽然找到了突破點似的,只是不敢相信,需要再確認一遍。

連枝從未見過沈明蕭這般嚴肅,細想她並未說錯話,咽了咽口水,硬著頭皮又說了一遍,“回小主,奴婢說皇上去秋水閣那麽勤,淳嬪一直都沒好消息傳出來,日後懷不懷得上還得打個問號。”

沈明蕭嘴角蘊出淺淡的笑意,像是在說今兒個天氣如何般,“懷不上了。”

“啊?”連枝攏著眉,一時沒理解。

沈明蕭揚眉,不疾不徐,一字一句道:“既然沒懷上就別想懷了。”

聞聲,連枝錯愕不已,眼睛微睜,“小、小主,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啊。”畢竟她們玉翠苑一沒後臺,二沒背景,三沒皇上的寵愛,加上位分不高,怎敢主動挑事,若是不小心,便是萬劫不覆。在她看來,如今小主有了身子,更應該珍惜,只需要平安生下小皇子,日後的榮華富貴享不盡。

沈明蕭心情忽然好了,玩弄著蔻丹,淡淡的語氣中帶著優越感,“本小主自然知道,用得著你一個奴婢來提醒,本小主要做的事自然萬無一失。”

“奴婢逾越了。”連枝垂下眸子。

趙荀眉星劍目,一襲玄色衣袍襯得公子如玉,袍子上的龍爪,龍印更是添了幾分尊重,他嘴角噙著淺淡的笑,慢條斯理的品茶,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向邊上有點著急的蘇二,輕輕放下茶盞,問:“說吧。”

蘇二:“近來秦鴻達一直與大魏國有書信往來。暗中達成了割舍城池的協議,不過大魏國那邊有幾分忌憚裴大將軍,所以一直按捺著不動。”

趙荀輕挑眉,面色波瀾不驚,繼續品茶。

蘇二又道:“實則大魏國經上次的慘敗,也不過是個空架子,一邊與秦鴻達談著協議,一邊又去周邊各小國拉幫結派,說到底,還是舍不得永盛這塊肥肉,即使打腫了臉也想來啃一啃,嗤。”

趙荀並未發言。秦鴻達怕是把大魏國當成了救命稻草,被大魏國表面的繁華迷失了眼,大魏國也是個有野心的,恨不得永盛散成一盤沙,更好鉆。

趙荀又問:“秦婉清的計劃有變嗎?”

蘇二回:“沒變,都快按耐不住了。”

趙荀點頭,沈聲說:“就拿她開頭。”送上門來的肉,那有不吃的。他光明正大的,把想解決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解決掉。

“對了,秦婉清這事,秦鴻達和太後知道嗎?”

蘇二回:“不知。”

趙荀嘴角的笑意濃郁了兩分,隨即手放在唇上摩挲著,忽地想到什麽,緊接著又問:“那,淳嬪如今怎麽樣了?”

蘇二:“安分守己。”話落,他看了眼趙荀,蹙眉,躊躇了兩秒,說:“屬下查到,淳嬪未入宮之前,的確與宋子軒有過一段,還曾以絕食等要挾沈淮只會嫁給宋子軒,不過最後沈淮沒同意,也不知怎麽,淳嬪就想通了,日後確實沒有與宋子軒再來往。”

聞言,趙荀的嘴角的笑僵硬了,眼睛微瞇,不知在想什麽。

蘇二硬著頭皮繼續說:“不過屬下還查到,兩年前,宋子軒與沈貴人的接觸更多,用美男計,似乎是在算計淳嬪。”

趙荀嗤笑了一下,“美男計?”

蘇二抿了抿唇,沒說話。

趙荀薄唇輕啟,淡淡地吐出一個字:“蠢。”不知在說沈明珺,還是說其他。

蘇二見趙荀臉色愈來愈難看,也不敢說太詳細了,畢竟這段時間來,趙荀在淳嬪身上花的心思誰都能看出來。

不論有幾分喜歡,或者是出於什麽樣不純的目的,至少都有兩分上心。

半晌,趙荀靠在椅背上,輕磕著雙眼,“朕乏了。”

隨即蘇二消失了。

隔了會兒,趙荀睜開眼,把李德玉叫進來,讓他通知下去,明日卯時末啟程回宮。

一晃到了醜時末。

大草原一片寂靜,天上星星在閃爍,連萬物都在睡夢中時,趙荀起身,躡手躡腳潛入沈明珺的帳篷,將兩丫頭點了穴,大搖大擺的直奔床上,沈明珺穿著白色寢衣,許是氣溫下降得厲害,特別是夜深寒露重,身子蜷縮成一團。

趙荀掀開被褥,灼熱的身子倚過去,貼在她後背,唇落在她耳垂處,沈明珺一般只睡七分熟,異樣的侵入讓她毛骨悚然,下意識尖叫。卻被一只灼熱的大手捂住嘴巴,黑暗裏,她面露惶恐,掙紮,手腳並用,專挑他軟弱的地方。趙荀雖有幸躲過,卻也後怕,見小妮子真的怕極了,也就不惡作劇了,低聲道:“是我,別怕。”

“皇、皇上?”聞聲,沈明珺的力量軟了下來,不確定的反問。

趙荀悶悶地“嗯”了聲,略有些矯情地問:“朕身上的味道你都聞不出來嗎?”

沈明珺抿唇:“……”大半夜的,像賊似的,誰能想到是皇上。她擡眸,放軟聲音,不解地問:“皇上,再過兩個時辰要啟程回宮了是嗎?”言下之意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麽?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嗎?

趙荀點頭,大手撫摸著她的一頭青絲。

沈明珺好看的眉毛蹙了蹙,欲言又止。

頃刻,趙荀躺下,霸道地把她攬入懷裏,把被褥帶上來,餘下,無一絲逾越的動作,輕聲道:“等會不管發生何事,有朕在,別驚慌。”

他聲音很輕,卻面色嚴肅。沈明珺片刻反應過來,心裏也跟著警醒了起來,趙荀都如此說了,等會必然是有事發生。

不必多問,她重重地點頭。

趙荀看著她的目光更柔了些,隨即抱著她調整睡姿,沈明珺雖疑惑但也乖巧的配合著。

寅時一刻。

沈明珺的帳篷潛入幾個黑衣人,為首的往床上突出的地方用力刺了一刀,趙荀“啊”了一聲,手臂受傷了,鮮血直流。

沈明珺忙坐起身來,大聲喊道:“來人啊來人,有人刺殺皇上。”

裴佑等人猛地湧入帳篷,與黑衣人奮力周旋。

雖有心理準備,她還是慌了神,沒想到趙荀竟把自己也算進去了,她咬緊牙齒,眼眶裏的淚一下就湧了出來,手抖著抖著用力撕掉裙擺,“皇、皇上,先先止血。”

黑衣人見情況不對,想撤退,趙荀忙喊:“捉活口。”

不一會兒,禦醫來了,許些大臣也得了消息趕過來,忐忑不安。裴佑帶著唯一的一個活口回來了,一腳踢在黑衣人的膝蓋上,“嘭”地聲跪下,質問:“誰派你來的,竟敢刺殺皇上。”

“江湖人拿錢辦事,絕不叛主,要命一條。”

趙荀給了裴佑一個眼神,後者直接用軍中最惡劣的法子懲戒,給他用了邊疆最折磨人的蠱毒,片刻,黑衣人痛苦的聲音響徹周圍,站著的人也感覺到痛。

裴佑:“想死沒那麽容易,說不說?”

“大、大人……饒命,我,我說。”黑衣人想死都沒力氣死,七竅流血,奄奄一息倒在地上,“是,是宮中的貴人,記、記得給錢的人叫卷碧。”

話音剛落,眾人倒吸了一口氣。誰不知道,卷碧是秦婉清的貼身大宮女。

趙荀沈聲道:“帶麗嬪。”

秦婉清悔不當初,知事情暴露了,不過是殺個沈明珺,誰知道皇上在那,還把皇上給傷了,就算再神經大條,她也知道弒君是怎麽樣的罪名。

“皇上明鑒,不是嬪妾,不是不是,是、是是……卷碧,賤婢,她早就背叛我了,她這賤婢是想害死嬪妾啊……皇上……”

卷碧脊背挺直,不卑不亢,條理清晰,一字一句道:“奴婢聽命行事,確實是麗嬪讓奴婢找人殺害皇上的。”其餘的她就不多說了,多說無益。她恨透了秦婉清,既然要死,一起死。地獄裏,誰折磨誰還不一定了。

半晌,趙荀一聲令下:“麗嬪膽大包天,弒君死罪難逃,立刻執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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